前不久在长途电话里,得知九十八高龄的外娄故世的消息。
由于外婆视力不佳,加上长久不良于行,巳卧床数年。每次我回故居访探外婆,意识越来越趋模糊不清的她,仍一次次地向我重申长期卧床、动弹不得,自己为什么活这么久的无奈与苦痛。
“而今,外婆终于解脱肉身的沉重桎梏与枷锁了。”乍闻消息,心下一仓皇闷痛的同时,我也如此思索著。
隔日清晨,一向早起的我,在阳台静望朝日徐升的当儿,不禁纳闷地想为什么万物的运作仍然一如寻常?朝晖的光芒仍一般地灿烂,仿佛一切不曾发生?
这时候,许多早昔与外婆一起的生活回忆,就如同电影画面倒转一般,无比清晰地再次浮现。
好比,年幼时,清晨与外婆一同外出散步时,在凉冷的空气中,外婆牵着我的那双大手,掌心那微润温暖的触感。从幼儿园返家时,碗橱里总有一碗外婆为我预留的豆花。读小学时,每到夏季的夜里,我因懊热与窗外的噪音辗转难眠的时候,与我同卧一床的外婆,总拿著蒲扇在我身边耐心徐扇,一边频频地说:“要忍耐,忍耐一下就能睡着了。”(忍耐两字,一向是外婆的座右铭)。当然,还有与爱看歌仔戏的她,抢看卡通的过往……。
当年纪渐长,亲长们的老衰、离世,便无可避免地越见频频。近些年来,与朋友们聚会聊天时,面对长辈们的老衰、骤逝时,各自心情的转折与感受,也常成为话题的中心。当我们逐渐成长、人社会,有了个人的家庭、事业,由个人的种种遇历、经验,逐渐地架构了自己的人生观之后,由于生理、心理、经济上的独立,再不如早昔年幼的时候,对长辈们那么地在心理、生理上全盘依赖与执著。在快速紧凑的生活节奏里,我们常为种种的琐事牵挂,总觉得对亲长的回馈陪伴还有时间、来日方长。一旦亲长骤然凋逝,,悔恨不舍的情绪常常大过其他。
因为,在这一段段爱的关系里,身于晚辈的我们,大多付出得少,得到得多。而一旦亲长离世,我们不仅永恒地失去这么一个对你挚爱非常的她(或他),也永远失去了回馈的机会。只有在这个时候,我们才会无比澄明地意识、了解到,当我们活着的时候,常以个人获得、占有的多寡,来作为价值观与个人成就的判断依据。但当我们一旦离世,却什么也带不走;惟有曾经付出、给予的一切,将永远不被遗忘。
心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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